2009年9月13日星期日

床笫

今晚跑步的时候,从iPod听到陈升唱的《卖水》。这首歌有点像《北京一夜》,也是歌中混入了女声的京剧唱腔。

女声的歌词反复吟唱一个女子如何梳妆打扮,戴花擦粉之类的。最后歌词却变了一下,成了这样:

胭脂梅的帳子 
象牙花的床 
鴛鴦花的枕頭床上放 
木樨花的褥子鋪滿床 

我心念一闪,这明明是一段性暗示。

前些日子我读了malingcat对古画《韩熙载夜宴图》的考据。读了以后,我私下得的教诲是,咱们古人的诗词曲赋中如果突然冒出一张床来,那就是性暗示。正因为有了这点教诲,所以对这首《卖水》,我倒是一点就通了。

如对《夜宴》一图的分析,床和床上隆起的被子是性暗示,床前缺失的鞋子也是性暗示,并且这正是玩味之处,若是画出两两双鞋,则过于露骨,落了下品了。

所以我心中暗自估量古人们如何把玩这些含蓄内敛的趣味,人人心知肚明却无人点破,个个摇头晃脑心下窃喜又要把持好胯下那话儿不露痕迹。

老实说,我觉得这种趣味很恶心。不过既然有这种趣味在,我倒是有点疑惑,咱们的传统文化是否有常识默认的那么多的性压抑。

这个问题只是一转念,答案是很明确的。

且不说那遮遮掩掩欲擒却纵的恶趣味本身就流露着分明的性压抑,更重要的是,那趣味与底层的普通百姓是毫无关系的。

普通百姓能明白那曲子中突然出现的一张床暗示了什么吗?就算明白了,除了傻笑两声还能如何?他们家中可没有什么歌妓以供淫乐。(不过我又有些疑心,在底层的性匮乏之下,所谓的苟且之事究竟又有多大比例?这个问题太过专业,我无从谈起。)

既然如此,或许结论是,在我们的传统中,伴随着广泛的性压抑,还有巨大的性不平等。

时至今日,所谓的性压抑虽然依旧根深蒂固,却也只剩了些根蒂,迟早也会渐渐隐去,然而那巨大的性不平等,却似乎正在愈演愈烈。

前几日,FT中文网上有一篇文章,《要么一步到位,要么成为剩女》,正与此相关。

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明码标价的新时代:一个男人所能获得的女人的质量、数目与金钱权势成正比,质量包括姿色与年龄。不夸张地说,这已经导致了极度的性不公平。性泛滥与性匮乏共存,极少数人占有过量性资源的状况,造成整个社会的性贫乏,性短缺。

据说,男人偏爱美女,女人偏爱有钱男,这是人类的基因决定的,这并不奇怪。不过在目前中国这样一个贫富差距悬殊的环境中,这种不公平就变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。而另一方面,这种不公平直接关系着我们的情感,而这情感原本是我们人类最宝贵的部分。

金钱在摧毁所有的道德之后,也随便粉碎了按照成功学原则行事的一代的爱情与婚姻之梦。

靠条件匹配而无自然感情萌发的社会,是令人恐惧的。

我有些疑心,我们传统文化中所缺失的关于爱情的那部分,是否也同我们传统上的性不平等有关呢。 

Posted via email from 若昔难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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